近日，王健林名下大連萬達商業管理集團公告稱，張霖因個人原因辭去總裁職務，現任董事長張春遠為新任總裁。這是自丁本錫退休以來，萬達商管五年裏離開的第三位老臣。
人事重大變動的同時，王健林繼續頻繁出售旗下萬達廣場也使得市場對其資金鏈是否承壓持有疑問。澎湃新聞記者了解到，珠海萬達商管上市之路並未停止，但整體規模可能縮小。
對於老臣們的相繼離開、萬達頻繁出售資產和珠海萬達商管的上市進展的情況，截至發稿，澎湃新聞並未得到萬達集團官方的回應。
而在這一係列變動之下，究竟是王健林的鐵腕戰略調整還是危機信號？
頻繁換帥：五年內三位老臣離開
張霖是自丁本錫退休以來，萬達商管五年裏離開的第三位老臣。
出生於1972年的張霖，2000年加入萬達集團，曾擔任萬達文化集團總裁、萬達集團副總裁、萬達集團財務總監等職務。萬達商管強調，這一次的人員變動不會對公司的日常管理、生產經營及償債能力產生不利影響。
此次張霖的辭職有跡可循。在卸任萬達商管總裁職務之前，今年1月張霖辭去了萬達酒店發展（00169.HK）的非執行董事職務。
知情人士對澎湃新聞表示，張霖早在2024年就已遞交了辭職報告，年前也已辦好了相關手續，這次公告是按照證監會要求的常規披露。對於此次張霖的卸任，萬達內部人士並不驚訝。“去年開始就陸續調整了，陸續把董事長、萬達文旅集團總裁、萬達投資集團董事長一係列的職務都卸了，張霖現在隻剩下了萬達集團董事”。
另外有知情人士表示，張霖的離任一方麵跟個人規劃有關，另一方麵也是因為萬達在經過業務架構調整之後，張霖原先負責的業務板塊都已不再由他負責，比如萬達的境外業務、電影文化業務等等，所以他也就選擇離開了。
從丁本錫、齊界，肖廣瑞、張霖，到張春遠，萬達商管董事長和總裁的職位均由王健林身邊的老臣擔任。
最初，萬達商業的董事長一直由王健林兼任。直到2012年，丁本錫擔任萬達商業董事長。丁本錫生於1955年，2001年加盟萬達，曆任萬達商業管理開發有限公司總經理、萬達集團高級副總裁等職，曾被稱為王健林最倚重的人。從2009年起，丁本錫就擔任萬達集團總裁，是萬達集團內僅次於王健林的二號人物。
一位曾在萬達工作過的前員工稱，丁本錫對業務很熟練，性格嚴厲，做事雷厲風行，執行力強。在丁本錫管理萬達商業期間，萬達商業經曆了赴港上市、私有化、回A股排隊上市，和融創及富力的那筆600多億元的世紀交易等多次重大事件。
2019年，丁本錫卸任萬達商管董事長，總裁齊界接任。2020年，65歲的丁本錫職業生涯見頂，到了退休的年紀，遂以萬達集團總裁的身份退休，接任者也是齊界。
作為元老級人物，肖廣瑞與齊界、張霖三人形成了“鐵三角”，輪流擔任了萬達商管的高管職位。
縱觀三人在萬達商管的從業經曆，任職期間，三人都經曆了萬達商管的重大事件。
2021年珠海萬達商管成立之時，肖廣瑞就接替齊界擔任萬達商管總裁，協助齊界處理商業地產相關業務。5個月後，肖廣瑞辭任萬達商管總裁職務，齊界短暫接手，並於次年2022年5月由張霖替換。2023年3月，齊界宣布因個人原因辭去萬達商管和珠海萬達商管董事長職務，由肖廣瑞接任。在這之後肖廣瑞成了大連萬達商管以及珠海萬達商管的主要管理人。
齊界履曆豐富，早年從事過財務、審計等工作，後曾在萬達商管、萬達酒店、萬達地產等核心業務部門任職。2000年加入萬達集團後，曾擔任萬達商管集團執行總裁、副總裁及南方項目管理中心總經理、總裁助理及成本控製部總經理等多個職務。
多名萬達員工稱，齊界有著更強的領導力和執行力，和王健林的做事風格相似，都是雷厲風行，說幹就幹。
齊界在職期間的主要工作內容是推動珠海萬達商管在香港的上市，和首次萬達商業赴港上市不同的是，此次資產包規模縮水不少，而且上市過程也並不順利。直至對賭協議即將到期之日，珠海萬達商管也未能如約上市。
2023年3月，齊界辭去了萬達商管董事長職務，當時57歲的齊界辭職並非離開萬達，他依舊為萬達集團的總裁和董事，是僅次於王健林的“二號人物”。
在齊界辭任之後，王健林的另一名老將肖廣瑞接過了萬達商管的重任。
肖廣瑞也是2001年就加入萬達的老臣，曆任萬達集團人力資源部總經理、總裁助理、副總裁，並非業務線主管。
但肖廣瑞待的時間不久， 2024年10月，萬達商管公告稱，董事長及法定代表人肖廣瑞因工作安排原因辭去董事長一職，萬達文旅集團執行總裁張春遠接任。
辭職之後的肖廣瑞消失在了公眾眼中，直到今年1月8日，在珠海萬達商管2024年的年會上，肖廣瑞以新達盟CEO兼珠海萬達商管CEO的身份進行了發言。
從張霖在萬達的經曆來看，他是萬達集團幾乎所有關鍵環節的核心人物。
2000年3月張霖加入萬達集團，當時萬達的商業項目才起步。2007年，張霖的名字出現在了萬達集團的官網上，當時的職務是項目總經理。2009年，張霖當時已升任萬達集團總裁助理、財務部總經理。
2012年，張霖成為了萬達電影的董事長，並在擔任董事長期間，2015年帶領萬達電影完成了在A股的IPO，並在2017年完成重大資產重組。
2020年12月3日，萬達電影公告稱，董事長張霖因集團工作變動不再擔任公司董事長、董事及戰略委員會主任委員職務。同年，張霖接棒呂正韜，成為萬達地產集團董事，隨後成為法人。2022年，因萬達電影遭遇危機，張霖再次重掌萬達電影董事長和法人的職務。2022年5月，張霖開始擔任萬達商管總裁。
這一次的接班人張春遠是萬達集團人力資源出身。內部人員表示，如今萬達的業務，主要管理人員幾乎都來自人力條線，而且相較於其他企業，萬達人力資源部的地位相對較高。
張春遠2008年加入萬達集團，2008年9月至2016年9月，先後擔任公司人力資源部副總經理、總裁助理兼總經理、高級總裁助理、副總裁。2016年6月至2017年2月，擔任萬達文化集團副總裁兼旅遊控股公司總裁。2017年2月至2019年9月，擔任萬達集團副總裁兼人力資源管理中心總經理、公司副總裁兼人力資源中心總經理。2019年9月至2024年3月，擔任萬達寶貝王集團總裁。2024年3月至今，擔任萬達文旅集團執行總裁。
現在的張春遠集萬達商管董事長與總裁之位於一身，同時還擔任萬達文旅集團執行總裁，擔任大連萬達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董事、大連新達盟商業管理有限公司董事、珠海萬達商業管理集團有限公司董事、萬達酒店發展有限公司非執行董事。
出售萬達廣場：股權換資金
2月17日，天眼查披露的法律訴訟信息顯示，王健林新增兩條股權凍結信息，涉及大連萬達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和大連萬達商業管理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凍結股權數額分別為240萬元和960萬元，期限為2年，由大連市西崗區人民法院執行。此次股權凍結與（2025）遼0203財保10號案件有關。申請人某公司於2月6日向上海國際經濟貿易仲裁委員會申請財產保全，請求凍結被申請人銀行存款近19.5億元或等值財產，法院裁定執行。
再早些時候，2月11日，由王健林、王思聰共同持股的大連合興投資有限公司，新增一則股權凍結信息，被執行人為王健林，凍結股權數額7702.8萬元，股權被執行的企業為該公司，凍結期限自2025年2月11日至2027年2月10日，執行法院為大連市西崗區人民法院。案件流程顯示，此前該案曾發布保全裁定書，裁定凍結王健林等銀行存款約19.5億元，或查封、扣押其他等值財產。
與此同時，王健林的“賣賣賣”模式還在繼續。自從珠海萬達商管上市遇阻之後，王健林就開始頻繁出售旗下萬達廣場。
2025年開年以來，王健林連續賣掉了5座萬達廣場。
“賣資產的原因很簡單，其實就是融資找錢，找險資就是因為現在險資的資金充足，而且雖然從股權上來看股東換了，但是有些還是委托給萬達商管負責管理運營的。現在銀行貸款還是有難度，融資渠道對於萬達來說還是比較窄，那隻能通過賣資產，股權質押等操作來獲取資金。”該名知情人士對澎湃新聞表示，萬達現在賣的都是一些非核心的資產，現金流穩定的項目還是拿在手裏的。
可查詢的資料顯示，由新華人壽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和中金資本運營有限公司持有的坤華（天津）股權投資合夥企業（有限合夥）連續收購了萬達在宣城、銅陵、安陽、四平和揚州的5座萬達廣場。
事實上，從2024年以來，就連續抄底買入萬達廣場，目前已購入14座萬達廣場項目。坤華（天津）股權投資合夥企業（有限合夥）由新華人壽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和中金資本運營有限公司持有，持股比例分別為99.9%和0.1%。
在萬達廣場連續出售的背後，是萬達商管依然嚴峻的財務情況。
據《大連萬達商業管理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公司債券中期報告（2024年）》，截至2024年上半年末，大連萬達商管合並口徑的有息負債高達1375.61億元，其中一年內到期的有息負債為302.69億元。
除了出售資產，王健林還選擇進行股權質押以籌集資金。
早些時候，王健林質押了萬達集團的全部股權。
1月6日，據天眼查披露的信息顯示，王健林新增了一條股權出質信息，出質股權標的為大連萬達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質權人為珠海萬贏企業管理有限公司。出質股權數額為240萬股，涵蓋了萬達集團的全部股權。
此外，萬達集團在1月份還新增一條股權凍結信息，被凍結股權的企業為珠海橫琴穩馳企業管理合夥企業（有限合夥），凍結股權數額高達8.1億餘元。凍結期限自2025年1月27日至2028年1月26日，執行法院為北京市海澱區人民法院。
迎來白衣騎士：仍將繼續推進上市
珠海萬達商管赴港的上市之路並不順利。2023年底，珠海萬達商管四次衝擊IPO失敗，而上市失敗帶來的麻煩是無法忽視的。如果對賭失敗一旦觸發回購，會給萬達本就緊張的現金流帶來更大壓力。此時，王健林為珠海萬達商管找來了白衣騎士。
2023年12月12日，太盟投資集團（PAG）與大連萬達商管集團共同宣布簽署新投資協議。太盟將聯合其他投資者，在其2021年的投資贖回期滿時，經大連萬達商管集團贖回後，對珠海萬達商管再投資。現有投資人於2021年8月對珠海萬達商管的投資額約為380億元人民幣，其中太盟的投資額約為28億美元（約180億元人民幣），現有投資人在原投資安排中享有到期贖回權。按照新協議，大連萬達商管持股40%，為單一最大股東，太盟等數家現有及新進投資人股東參與投資，總計持股60%。
新協議不再設置對賭協議，但不容忽視的是這也讓王健林失去了對珠海萬達的絕對控製權。
2024年3月30日，大連萬達商管集團宣布，與太盟投資集團、阿布紮比投資局、穆巴達拉投資公司、中信資本、ARES在大連正式簽署投資協議，上述5家機構將聯合向大連新達盟商業管理有限公司投資約600億元，合計持股60%，大連萬達商管持股40%。
大連新達盟是2024年1月12日新成立的公司，成立時注冊資本約162.07億元，法定代表人為肖廣瑞，由大連萬達商管及旗下大連萬裕企業管理有限公司分別持股99.9938%和0.0062%。該公司的子公司為珠海萬達商管，珠海萬達商管是萬達集團的輕資產平台，目前管理496個大型商業廣場。從具體的變動來看，大連新達盟的注冊資本從原先的162.1億元增至405.2億元，投資總額達到513億元；新增10位投資人。同時，公司市場主體類型也轉變為“有限責任公司（外商投資、非獨資）”。
據澎湃新聞記者了解，新達盟和珠海萬達商管目前雖然都在珠海橫琴新區的同一棟樓裏辦公，但界限劃得很清晰，而且內部默認珠海萬達商管要比新達盟低一級。有知情人士表示，“太盟進來之後並不負責具體業務的管理，經營管理的團隊還是萬達的團隊，太盟主要負責是在進行大的決策方向上給予投票決定權。”
在這新增的10個出資機構中，除了之前已經披露的太盟投資集團、中信資本等之外，蘇州紐達企業管理谘詢合夥企業（有限合夥）首次出現在出資機構名單中，這家公司由蘇州紐爾利新策創業投資合夥企業（有限合夥）、海南紐爾利企業管理有限公司分別持股99%、1%，資方為包括蘇州國家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管理委員會、蘇州財政局在內的蘇州國資。
有內部人員對澎湃新聞表示，“外界認為引入了新戰投之後好像萬達就安全了一樣，其實內部的壓力還是很大的，戰投給的這筆錢怎麽用，如何用都有嚴格的規定。而且戰投的錢並不是一筆直接打到賬上的，也是分期支付。”
有知情人士稱，珠海萬達商管還是要繼續推進上市計劃，隻不過目前還未有實質進展。而且新的戰投引入之後，珠海萬達商管的上市顯得沒有之前那麽迫切。但上市的資產規模應該會有所縮小，現在賣掉的萬達廣場絕大多數都是虧損的，這部分資產要賣掉才能不拖累整體的財務情況。
不過，即使珠海萬達商管在主動縮減商業版圖，但其仍是全國商業地產存量規模最大的商管公司。截至2024年年底，珠海萬達商管已經累積管理商業麵積超7000萬平方米，為各類輕資產合作方運營管理513個已開業的萬達廣場。
澎湃新聞首席記者 李曉青
